第8章 第壹站（6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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伍子楠一怔，虽然害怕，但到底是经过好几站的人，胆子还是比谢泽宇大上不少，她咽了咽喉咙，问她：“朵朵。”
“嗯？”朵朵笑着说，“怎么啦，姐姐。”
“你妈妈，是怎么死的呢？”她轻声问。
“哪个妈妈呀？”朵朵眨了眨眼睛。
“你妈妈不是蓝芳芳……”伍子楠声音越说越小。
“我有两个妈妈。”朵朵声音清脆，“另一个妈妈死掉啦。”
她笑起来，用童稚的嗓音唱起来：“爸爸把妈妈的头拿下来啦。”
“黑塑料袋里的妈妈对我笑。”
“可是、可是。”谢泽宇忍不住插嘴，“你妈妈不是你爸爸杀的呀。”
秋山睁开眼睛之前，感觉后脑勺剧痛，几乎一瞬间，他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。
秋山谨慎地装作自己还没有醒来，感受起周遭状况，自己被捆在椅子上，他试探地动了动，手腕挣脱不开。
秋山维持着垂头闭眼的姿势，开始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点点串在一起。
蓝芳芳没死，那那个找头的女人是谁？
正琢磨着，忽然听见刺耳的摩擦声，像是生锈的沉重大门被缓缓推开，女人的尖叫声由远及近，老太太的声音已经哑了，一声声地叫唤：“芳芳啊，芳芳啊。”
“叫魂啊。”男人骂起来，伴着拖行的沉重声响，一直到秋山附近，他啧了一声，“蓝芳芳，你他娘真不是东西啊，还有点良心就早点把钱还上，免得你老娘受苦，你看看你妈为了你都成什么样了。”
蓝芳芳不吭声了，只低低啜泣。
另一个略尖细的男人说：“就你是孝子，你以为这老太太是什么好东西呢，真牛逼啊，居然为了逃债让蓝芳芳直接‘死’了，还敢报警，真不怕警察找啊，要不是老子昨晚看见她俩在那吵架，我他妈真信了。”
“上梁不正下梁歪呗。”头一个男人嗤笑，沉默片刻，他又迟疑地说，“不过据说游国豪真死了，我听我朋友说他死的邪门，跟闹鬼似的。”
“闹什么几把鬼。”尖嗓子嘲笑他，“你他妈疯了吧，蓝芳芳没死呢。”
“也是。”男人被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，“走吧，既然这娘俩还不上钱，打电话叫这男的的朋友来，想办法也给我把游国豪的店和房子卖了，妈的。”
两个人说着出去了，大门又是刺啦一声，关上了。
直到脚步声被厚重的铁门拦在门外，秋山才打算睁开眼睛，然而刚一动，却听蓝芳芳哭着说：“我都说了这没用……你非要这样，让我跑让我跑，我和游国豪离了婚，拿房子堵上不就完了吗？！”
老太太气得呼哧呼哧喘气，抖着嗓子骂：“我是为了谁，我是为了谁，啊？！”
“你那房子是老房子，地段又不好，一时卖不卖得出去还两说！你赌输了那么多，高利贷利滚利，那些人天天来我门前泼粪啊，我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，蓝芳芳啊蓝芳芳，你老娘我上辈子欠了你啊。”
“可是、可是……”蓝芳芳住了嘴，半晌又哀哀地说，“国豪怎么会死呢？”
“你还在惦记那个男的！”老太太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，“你们结婚我就不同意！我当时就觉得那个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，你非要嫁！非要嫁！没结婚就怀孕！乱搞！肚子里揣着朵朵，你看看人家把你作践成什么样子，啊？我告诉你，我去过游国豪的店那边打听，他是出了名的花，只有你！还在信他！”
蓝芳芳不说话了，只是哭，一边哭一边低低地念：“国豪啊……国豪啊……”
秋山听着，觉得心里不太好受，但是从这对母女的相互诘问里，他隐隐感觉听到了什么关键。
听话里的意思，蓝芳芳非常喜欢游国豪，甚至不想离婚，老太太极力想让两人离婚，并且提了这么一招，让蓝芳芳假死借机离开这里。
他当时就觉得隐隐不对，老太太的灵堂弄得太快了，像是早有预备。
但是死的又是谁？
秋山顺着时间捋了一遍这几天发生的事情，忽然想到一件很在意的事情。
头一天，他带朵朵吃饭，朵朵说：“……我妈妈给我做的最后一顿饭就是鱼。”
昨晚，他带着朵朵回家，朵朵说：“……他们一吵架妈妈就不给我饭吃。”
蓝芳芳那天晚上必定和游国豪大吵了一架，所以，是谁给朵朵做了饭吃？
秋山想着想着，悚然一惊，抬头问蓝芳芳：“你把小三杀了？！”
他这一嗓子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，蓝芳芳哭得眼睛都肿了，反应好半天才意识到秋山说的是什么，她吓了一跳，猛地摇头：“没、没、没有，我是和她吵架了，但是我没杀她，我没杀她。”
秋山定定看了她半晌，扭头看向高老太，高老太的面色忽然极为难看。
“……是你。”秋山低声说。
高老太满是皱褶的嘴皮哆嗦着，迎着蓝芳芳不可置信的眼神，她老泪纵横：“……我是为了谁啊，为了谁啊，蓝芳芳，你是畜生啊。”
她边哭边挣扎着要去打蓝芳芳，蓝芳芳尖叫起来：“我没让你杀人！我没让你杀人！”
秋山面色难看至极，在老太太断断续续的讲述里，他终于明白了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。
那天晚上，游国豪带着小三回到家里，打算和蓝芳芳摊牌，他要娶年轻貌美的小三，至于蓝芳芳，他只愿意出每个月几十块的抚养费。
蓝芳芳勃然大怒，既为了游国豪的出轨，也因为给的钱太少，她捅出的窟窿太大了。
蓝芳芳自己也说不清，她为什么要去赌博，最开始她勤勤恳恳在纱线厂干活，好几年都评上积极分子，她看女儿心烦，觉得是因为自己生了女儿，游国豪才不肯回家看看，因此对女儿分外冷落，只一心攀着游国豪回家。
可游国豪在外面有钱有闲，甚少想起家里的糟糠妻和没人爱的小女孩，对她们最后的惦念是每个月按时打来的，十分丰厚的生活费。
蓝芳芳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婚姻不幸福，既然没有爱情，她便加倍炫耀游国豪打回来的钱，天长日久，厂里的混混盯上她人傻钱多，开始带着她参加不同的麻将局。
一开始赢多输少，混混吹得她天上有地上无，她得意过一阵，想着就算没有游国豪她也能靠着这门手艺活得风光，她想好了，她要靠这个自己给自己挣一个小门面，到时候，她就让游国豪回来做生意，她要把他看得紧紧的。
她很快入了套，直到蓝芳芳开始沉迷，学会更多的赌博局，麻将，牌九，□□，赛马，投进去的钱越来越多，可回来的越来越少，蓝芳芳输红了眼，想着下一局，下一局一定可以连本带利地赢回来！
把门面的钱赢回来！
把存款赢回来！
把生活费赢回来！
把芳芳的学费赢回来！
把老娘的退休金、棺材本赢回来！
赌到最后，她终于什么都没有了，游国豪看到她的传真当没看见，她去过他店里一趟，正撞见他和小三腻歪，她在店里撒了通泼，游国豪搂着小三问她：“你他妈要那么多钱究竟要干嘛？”
小三年轻靓丽，高跟鞋大波浪，娇滴滴地笑，她蓬头垢面倒在地上，满脸泪痕说不出赌这个字，只着魔地盯着小三想。
下一把，下一把她挣到钱，也要给自己买这样的衣服，弄这样的发型，她只要变成小三这样，就可以把游国豪赢回身边。
她找借口找游国豪拿了回来的车费，多的一分游国豪也没给，家里饭也吃不起，她咬咬牙，把朵朵送到高老太太家里，向高利贷伸出了手。
她想着下一把，靠着这笔本金，她一定可以把那些失去的钱都赢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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伍子楠一怔，虽然害怕，但到底是经过好几站的人，胆子还是比谢泽宇大上不少，她咽了咽喉咙，问她：“朵朵。”
“嗯？”朵朵笑着说，“怎么啦，姐姐。”
“你妈妈，是怎么死的呢？”她轻声问。
“哪个妈妈呀？”朵朵眨了眨眼睛。
“你妈妈不是蓝芳芳……”伍子楠声音越说越小。
“我有两个妈妈。”朵朵声音清脆，“另一个妈妈死掉啦。”
她笑起来，用童稚的嗓音唱起来：“爸爸把妈妈的头拿下来啦。”
“黑塑料袋里的妈妈对我笑。”
“可是、可是。”谢泽宇忍不住插嘴，“你妈妈不是你爸爸杀的呀。”
秋山睁开眼睛之前，感觉后脑勺剧痛，几乎一瞬间，他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。
秋山谨慎地装作自己还没有醒来，感受起周遭状况，自己被捆在椅子上，他试探地动了动，手腕挣脱不开。
秋山维持着垂头闭眼的姿势，开始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点点串在一起。
蓝芳芳没死，那那个找头的女人是谁？
正琢磨着，忽然听见刺耳的摩擦声，像是生锈的沉重大门被缓缓推开，女人的尖叫声由远及近，老太太的声音已经哑了，一声声地叫唤：“芳芳啊，芳芳啊。”
“叫魂啊。”男人骂起来，伴着拖行的沉重声响，一直到秋山附近，他啧了一声，“蓝芳芳，你他娘真不是东西啊，还有点良心就早点把钱还上，免得你老娘受苦，你看看你妈为了你都成什么样了。”
蓝芳芳不吭声了，只低低啜泣。
另一个略尖细的男人说：“就你是孝子，你以为这老太太是什么好东西呢，真牛逼啊，居然为了逃债让蓝芳芳直接‘死’了，还敢报警，真不怕警察找啊，要不是老子昨晚看见她俩在那吵架，我他妈真信了。”
“上梁不正下梁歪呗。”头一个男人嗤笑，沉默片刻，他又迟疑地说，“不过据说游国豪真死了，我听我朋友说他死的邪门，跟闹鬼似的。”
“闹什么几把鬼。”尖嗓子嘲笑他，“你他妈疯了吧，蓝芳芳没死呢。”
“也是。”男人被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，“走吧，既然这娘俩还不上钱，打电话叫这男的的朋友来，想办法也给我把游国豪的店和房子卖了，妈的。”
两个人说着出去了，大门又是刺啦一声，关上了。
直到脚步声被厚重的铁门拦在门外，秋山才打算睁开眼睛，然而刚一动，却听蓝芳芳哭着说：“我都说了这没用……你非要这样，让我跑让我跑，我和游国豪离了婚，拿房子堵上不就完了吗？！”
老太太气得呼哧呼哧喘气，抖着嗓子骂：“我是为了谁，我是为了谁，啊？！”
“你那房子是老房子，地段又不好，一时卖不卖得出去还两说！你赌输了那么多，高利贷利滚利，那些人天天来我门前泼粪啊，我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，蓝芳芳啊蓝芳芳，你老娘我上辈子欠了你啊。”
“可是、可是……”蓝芳芳住了嘴，半晌又哀哀地说，“国豪怎么会死呢？”
“你还在惦记那个男的！”老太太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，“你们结婚我就不同意！我当时就觉得那个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，你非要嫁！非要嫁！没结婚就怀孕！乱搞！肚子里揣着朵朵，你看看人家把你作践成什么样子，啊？我告诉你，我去过游国豪的店那边打听，他是出了名的花，只有你！还在信他！”
蓝芳芳不说话了，只是哭，一边哭一边低低地念：“国豪啊……国豪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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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当时就觉得隐隐不对，老太太的灵堂弄得太快了，像是早有预备。
但是死的又是谁？
秋山顺着时间捋了一遍这几天发生的事情，忽然想到一件很在意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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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晚，他带着朵朵回家，朵朵说：“……他们一吵架妈妈就不给我饭吃。”
蓝芳芳那天晚上必定和游国豪大吵了一架，所以，是谁给朵朵做了饭吃？
秋山想着想着，悚然一惊，抬头问蓝芳芳：“你把小三杀了？！”
他这一嗓子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，蓝芳芳哭得眼睛都肿了，反应好半天才意识到秋山说的是什么，她吓了一跳，猛地摇头：“没、没、没有，我是和她吵架了，但是我没杀她，我没杀她。”
秋山定定看了她半晌，扭头看向高老太，高老太的面色忽然极为难看。
“……是你。”秋山低声说。
高老太满是皱褶的嘴皮哆嗦着，迎着蓝芳芳不可置信的眼神，她老泪纵横：“……我是为了谁啊，为了谁啊，蓝芳芳，你是畜生啊。”
她边哭边挣扎着要去打蓝芳芳，蓝芳芳尖叫起来：“我没让你杀人！我没让你杀人！”
秋山面色难看至极，在老太太断断续续的讲述里，他终于明白了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。
那天晚上，游国豪带着小三回到家里，打算和蓝芳芳摊牌，他要娶年轻貌美的小三，至于蓝芳芳，他只愿意出每个月几十块的抚养费。
蓝芳芳勃然大怒，既为了游国豪的出轨，也因为给的钱太少，她捅出的窟窿太大了。
蓝芳芳自己也说不清，她为什么要去赌博，最开始她勤勤恳恳在纱线厂干活，好几年都评上积极分子，她看女儿心烦，觉得是因为自己生了女儿，游国豪才不肯回家看看，因此对女儿分外冷落，只一心攀着游国豪回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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蓝芳芳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婚姻不幸福，既然没有爱情，她便加倍炫耀游国豪打回来的钱，天长日久，厂里的混混盯上她人傻钱多，开始带着她参加不同的麻将局。
一开始赢多输少，混混吹得她天上有地上无，她得意过一阵，想着就算没有游国豪她也能靠着这门手艺活得风光，她想好了，她要靠这个自己给自己挣一个小门面，到时候，她就让游国豪回来做生意，她要把他看得紧紧的。
她很快入了套，直到蓝芳芳开始沉迷，学会更多的赌博局，麻将，牌九，□□，赛马，投进去的钱越来越多，可回来的越来越少，蓝芳芳输红了眼，想着下一局，下一局一定可以连本带利地赢回来！
把门面的钱赢回来！
把存款赢回来！
把生活费赢回来！
把芳芳的学费赢回来！
把老娘的退休金、棺材本赢回来！
赌到最后，她终于什么都没有了，游国豪看到她的传真当没看见，她去过他店里一趟，正撞见他和小三腻歪，她在店里撒了通泼，游国豪搂着小三问她：“你他妈要那么多钱究竟要干嘛？”
小三年轻靓丽，高跟鞋大波浪，娇滴滴地笑，她蓬头垢面倒在地上，满脸泪痕说不出赌这个字，只着魔地盯着小三想。
下一把，下一把她挣到钱，也要给自己买这样的衣服，弄这样的发型，她只要变成小三这样，就可以把游国豪赢回身边。
她找借口找游国豪拿了回来的车费，多的一分游国豪也没给，家里饭也吃不起，她咬咬牙，把朵朵送到高老太太家里，向高利贷伸出了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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