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 江芈
找到商臣阿兄是在郢都外的酒坊，宫中传讯说商臣阿兄没有回郢都，但我想他既已知我回楚，应当无论如何都会见我一面，我曾于书信中允诺他，待有机会定当助他一臂之力，如今时机已经到，我想，他现在很需要我。
四年未曾相见，阿兄的轮廓越发明朗了，脸侧也蓄了胡须。
“你怎地如此不注意形象，好歹也是楚国太子，若叫人见着了只会说姨母教子无方！”我数落道。
“母亲可还好？”他见我一脸愠怒，偏过头低下去，像极了小时候闯了祸等着被姨母发落的样子。
“好着呢。”我道：“没你添乱，她好吃好喝跟楚王继续呕着气。我又不是姨母，你这幅认罪模样给谁看？”
“阿郑你小声点……”他将我一把拽在身后。
只见从酒坊里走出了的人经过，互相之间絮絮叨叨：“又是哪家小娘子来抓偷酒喝的夫君了。”
我被他拽住了袍角，拉进了酒坊找了个僻静地。
“外面人多眼杂，在此处说。”他道。
“那个渚宫的女人怎么说？”我问，“你先前同我说有可能娶子上大夫之女媅，怎么和渚宫里的不清不楚了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姨母最讨厌那里面的女人了。”
“那门亲事是江芈主张的，江芈对母后不敬你知晓，更何况我查明，奏明父王废储的大臣就是子上，他一边想让父王废黜我，一边要将女儿嫁给我，你说这种人，我怎么能娶他的女儿？”
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，只能说：“姨母让我来劝劝你，反正我劝过了，你要作证。”
他笑着答允。
我问：“你准备什么时候‘回’郢都？”
他答道：“我先把阿媛安顿好，再回郢都向母后罪。”
我又问：“王位你不要啦？”
他抬眉，道：“怎么可能，没有王位，怎么保护母后和阿媛？”
我松了一口气，还好没有磨灭志气，道：“那女人叫阿媛啊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还是熊恽的？”
他瞪大眼睛：“你……怎么知道？”他恍然大悟：“你调查我？”
我不屑一顾，说得好像他没有调查过我一样：“孩子是你的话我就留她一命，熊恽的话我就直接杀了，我也不怕你恨我，反正你没法子杀我。”我吹掉落到手上的灰，拍拍手。
他一把拽住我胳膊，不可置信：“你如今出息了，当年是谁……”
我反手将他胳膊压到桌案上，恶狠狠道：“你最好给我记住了，你妻子孩子在我手上，不老实按我说的做就危险了。”
他一笑露出大白牙：“果然是聪明的阿郑，你怎么知道孩子是我的？”
“我说要杀死她你一点都不紧张啊，因为你知道孩子是你的。”刚刚把他吓一跳，我得意道。
他无奈道：“既然阿媛在你那里我就放心了，我今夜就入宫，我倒要看看，是谁敢在母后面前嚼舌根。”
还能是谁，除了江芈还有谁，羍姬现在反而害怕商臣出事，这样江芈就能控制王子职，她自然不会去姨母那里说道。
我将贾师的推断告诉阿兄，他听完沉思，道：“你说的贾师陀，若有机会一定要给我引荐引荐，如今国内无上卿可用，子文上卿非要等到尘埃落定弟弟阿职安定了才肯出山帮我。”
看他依然忧心朝堂之事，我觉出此人还有救，决定不继续在女色上数落他，便乐得回宫去给姨母覆命，就说阿兄赶走了那个女人，让她这段时日安安心。
别了商臣阿兄，我又去外宾馆见贾师。
“得知此处没有怠慢贾师我便可以放心回楚宫覆命了，我已见过楚太子，太子愿意同贾师接洽，待觐见楚王毕，可否寻一私密之地相见？”
贾师访楚，自然是希望见一见下一位楚王，记录在册后，将来再出访楚国时，贾师同这位太子的密会都会作为参考。
“楚王不肯接见我等，只怕要劳太子久等。”他知我与太子感情深厚，固然有此说。
“最迟今夜，熊恽不是不识现状之人，贾师不必过多担忧，倒是熊恽此人狡黠，贾师须多作周旋。”
贾师谢我提醒，道：“陀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，其为人刻薄不亚于郑伯，世子妃身处楚宫，其中艰险甚于臣等，请世子妃多加留意。”
我点头，以为贾师不过例行关心。我居楚宫多年，未曾遭遇险恶，最多不过几名宗女戏弄，且有太子周旋，最后都是逢凶化吉。我却忘了，如今的太子商臣，不比过去了。
之所以如此说，并非于商臣阿兄有芥蒂，只是楚王不再信任太子，江芈可以随意入宫挑弄是非，太子于往日还有何威望可言？
姨母得我回复，脸色好了大半，言语间有人来禀报，太子商臣求见，姨母更是喜色上眉梢，连忙问我：“阿郑，快瞧瞧，我这发髻可还整齐？”
我捂嘴笑言：“在阿兄的心中，姨母永远是最美的。”
她一脸羞涩，道：“偏你嘴嘴甜，快叫太子进来，让吾好生瞧瞧。”
商臣阿兄已将午时的潦草一并洗去，两侧的胡须也收拾干净，委实雄姿英发，朝堂外面传言他豺狼之相，纯为有心人捏造。
我将空闲留给母子二人，悄悄退出宫室。
蒋奴特地来报：“江芈殿下约王后一起观景，奴特来寻女公子意思。”
姨母好不容易见阿兄一面，我只道：“姨母暂且不便，你且领我前去，我去会一会她。”我心中也希望能再仔细打量这位藏在背后的“江芈殿下”，让我说，她往日里实在隐藏得太好。
“女公子……这不妥，王后并非……奴还是着实去回话便是。”
我拦住蒋奴，问：“这些日子江芈来找姨母次数多否？”
他瞪大眼睛，又摇头：“女公子不用太担心，区区一个江芈，并不能威胁到王后。”
我自然无法同他细说，只道：“如今境况不比以往，朝中势力纷杂，无论是谁来找王后，你都要多留一个心眼。”
蒋奴应下，我又道：“走吧，误了殿下的时辰，让王上知道了又要不好。”
蒋奴见我如此说，只能前头领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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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年未曾相见，阿兄的轮廓越发明朗了，脸侧也蓄了胡须。
“你怎地如此不注意形象，好歹也是楚国太子，若叫人见着了只会说姨母教子无方！”我数落道。
“母亲可还好？”他见我一脸愠怒，偏过头低下去，像极了小时候闯了祸等着被姨母发落的样子。
“好着呢。”我道：“没你添乱，她好吃好喝跟楚王继续呕着气。我又不是姨母，你这幅认罪模样给谁看？”
“阿郑你小声点……”他将我一把拽在身后。
只见从酒坊里走出了的人经过，互相之间絮絮叨叨：“又是哪家小娘子来抓偷酒喝的夫君了。”
我被他拽住了袍角，拉进了酒坊找了个僻静地。
“外面人多眼杂，在此处说。”他道。
“那个渚宫的女人怎么说？”我问，“你先前同我说有可能娶子上大夫之女媅，怎么和渚宫里的不清不楚了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姨母最讨厌那里面的女人了。”
“那门亲事是江芈主张的，江芈对母后不敬你知晓，更何况我查明，奏明父王废储的大臣就是子上，他一边想让父王废黜我，一边要将女儿嫁给我，你说这种人，我怎么能娶他的女儿？”
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，只能说：“姨母让我来劝劝你，反正我劝过了，你要作证。”
他笑着答允。
我问：“你准备什么时候‘回’郢都？”
他答道：“我先把阿媛安顿好，再回郢都向母后罪。”
我又问：“王位你不要啦？”
他抬眉，道：“怎么可能，没有王位，怎么保护母后和阿媛？”
我松了一口气，还好没有磨灭志气，道：“那女人叫阿媛啊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还是熊恽的？”
他瞪大眼睛：“你……怎么知道？”他恍然大悟：“你调查我？”
我不屑一顾，说得好像他没有调查过我一样：“孩子是你的话我就留她一命，熊恽的话我就直接杀了，我也不怕你恨我，反正你没法子杀我。”我吹掉落到手上的灰，拍拍手。
他一把拽住我胳膊，不可置信：“你如今出息了，当年是谁……”
我反手将他胳膊压到桌案上，恶狠狠道：“你最好给我记住了，你妻子孩子在我手上，不老实按我说的做就危险了。”
他一笑露出大白牙：“果然是聪明的阿郑，你怎么知道孩子是我的？”
“我说要杀死她你一点都不紧张啊，因为你知道孩子是你的。”刚刚把他吓一跳，我得意道。
他无奈道：“既然阿媛在你那里我就放心了，我今夜就入宫，我倒要看看，是谁敢在母后面前嚼舌根。”
还能是谁，除了江芈还有谁，羍姬现在反而害怕商臣出事，这样江芈就能控制王子职，她自然不会去姨母那里说道。
我将贾师的推断告诉阿兄，他听完沉思，道：“你说的贾师陀，若有机会一定要给我引荐引荐，如今国内无上卿可用，子文上卿非要等到尘埃落定弟弟阿职安定了才肯出山帮我。”
看他依然忧心朝堂之事，我觉出此人还有救，决定不继续在女色上数落他，便乐得回宫去给姨母覆命，就说阿兄赶走了那个女人，让她这段时日安安心。
别了商臣阿兄，我又去外宾馆见贾师。
“得知此处没有怠慢贾师我便可以放心回楚宫覆命了，我已见过楚太子，太子愿意同贾师接洽，待觐见楚王毕，可否寻一私密之地相见？”
贾师访楚，自然是希望见一见下一位楚王，记录在册后，将来再出访楚国时，贾师同这位太子的密会都会作为参考。
“楚王不肯接见我等，只怕要劳太子久等。”他知我与太子感情深厚，固然有此说。
“最迟今夜，熊恽不是不识现状之人，贾师不必过多担忧，倒是熊恽此人狡黠，贾师须多作周旋。”
贾师谢我提醒，道：“陀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，其为人刻薄不亚于郑伯，世子妃身处楚宫，其中艰险甚于臣等，请世子妃多加留意。”
我点头，以为贾师不过例行关心。我居楚宫多年，未曾遭遇险恶，最多不过几名宗女戏弄，且有太子周旋，最后都是逢凶化吉。我却忘了，如今的太子商臣，不比过去了。
之所以如此说，并非于商臣阿兄有芥蒂，只是楚王不再信任太子，江芈可以随意入宫挑弄是非，太子于往日还有何威望可言？
姨母得我回复，脸色好了大半，言语间有人来禀报，太子商臣求见，姨母更是喜色上眉梢，连忙问我：“阿郑，快瞧瞧，我这发髻可还整齐？”
我捂嘴笑言：“在阿兄的心中，姨母永远是最美的。”
她一脸羞涩，道：“偏你嘴嘴甜，快叫太子进来，让吾好生瞧瞧。”
商臣阿兄已将午时的潦草一并洗去，两侧的胡须也收拾干净，委实雄姿英发，朝堂外面传言他豺狼之相，纯为有心人捏造。
我将空闲留给母子二人，悄悄退出宫室。
蒋奴特地来报：“江芈殿下约王后一起观景，奴特来寻女公子意思。”
姨母好不容易见阿兄一面，我只道：“姨母暂且不便，你且领我前去，我去会一会她。”我心中也希望能再仔细打量这位藏在背后的“江芈殿下”，让我说，她往日里实在隐藏得太好。
“女公子……这不妥，王后并非……奴还是着实去回话便是。”
我拦住蒋奴，问：“这些日子江芈来找姨母次数多否？”
他瞪大眼睛，又摇头：“女公子不用太担心，区区一个江芈，并不能威胁到王后。”
我自然无法同他细说，只道：“如今境况不比以往，朝中势力纷杂，无论是谁来找王后，你都要多留一个心眼。”
蒋奴应下，我又道：“走吧，误了殿下的时辰，让王上知道了又要不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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