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章 邹氏_穆嬴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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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邹氏

  第三十八节邹氏

  晋师过曲沃,先轸携族侄先都、先蔑入宫觐见,世子姬欢为随军副佐。原赵之地爆发叛乱,事后狐氏沟通叛逆,如今在曲沃宫中,倒是先氏一族风光无限。晋侯特赐五鼎筵席,先轸隆重拜谢。

  自周王朝以来,先轸为中军将,得卿大夫之礼,实是晋侯以重恩笼络,然以卿大夫之礼谢将军,自是从未有过。

  晋侯曰:“卿之功劳,国之基石。”

  狐偃脸色突变,匍匐谢罪。

  晋侯正座:“舅氏匡正社稷,何罪之有?”

  狐偃推却左右搀扶,声泪涕下:“愚人眷顾亲眷,昔险误国,幸而未酿成大祸,虽则如此,请君侯治罪。”

  狐偃所言,狐戎窃取军情被当场格杀之事。

  筵席上赵衰在列,说来叛逆在原地,照说来,罪过更重。惜乎自城濮之战始赵衰于曲沃中枢,未曾回得封地,众人未提,晋侯也是替他揭开。

  狐偃此说,自然是对晋侯扶植先氏不满,亦有逼迫晋侯治罪赵衰之意。

  姬欢笑言:“舅公勿须惊扰,狐氏人众,如舅公一般倾力辅国者,数不胜数,岂是一逆女可抹杀。”

  是了,因赵盾之故,姬欢与赵氏速来亲厚。赵衰于逃亡途中多次营救晋侯,虽为姻亲,并不得领军。赵盾与姬欢更是多年同生共死,如手足之患不可剥离。姬欢之言,无人可反驳。

  “臣有不察之罪,请离原地,子盾可得。”赵衰立奏。

  赵衰竟也请辞,令赵盾及早继承原地。

  隗夫人执樽道:“此次叛乱,赵姬新诞穿儿,若非义妇邹氏报信,此刻只怕难得安全。不如令赵大夫一家回曲沃,赵盾武德兼备,统领一地莫不可行。”

  隗夫人妹,赵衰之发妻,赵盾亲姨,由她为赵盾谋求封地,亦顺理成章。

  晋侯私疼爱赵姬,感念赵姬伺候赵衰之劳,未犹豫,允之。

  狐偃狐毛未得所愿,心中只怕尤为愤恨。

  又有赵盾出列:“鄙臣新得恩典,欲再讨一恩,请君侯允之。”

  晋侯视赵盾子侄,自是有心包容。

  “邹氏义妇,叛乱之际周旋诸贼,报信于母亲,母亲方能脱困,我师方迅捷调度,此功邹氏居首列。臣请就娶邹氏。”

  赵盾所称母亲乃赵衰大夫的妻子,晋侯之女赵姬。

  在场惊剧,赵衰大夫如故。

  晋侯呆若木鸡,却并未失态。但我能看出,他不愿应允。

  “爱卿,婚姻之事,非寻常口舌,卿为我子侄,吾不敢轻率,卿再思量何如?”晋侯到。

  我不由想起那年阿欢自殿堂上求娶我,晋侯如何应对。

  那时阿欢铁了心求娶,晋侯便就此应允。

  赵盾尚未回,赵衰上前拜言:“君侯回护之情,臣替小儿拜谢。臣有观邹氏,义妇也,阿宣娶邹氏,实是福德。”

  晋侯更是惊诧,道:“既是弟兄开口,吾更该成全,赵盾娶邹氏,吾奉嫁礼,愿尔等和乐美善。”

  左右各自上前恭贺。原由狐氏提及国事,筵席肃穆之际,成如今家事闲谈之和乐。晋侯亦不再锁目,赐酒米与诸臣。

  我坐阿欢席侧,不得饮酒亦无肉食,阿欢亦如是。他舀了果酱,对我道:“阿宣定是有因,他不同我说,待下了筵席,我亲自去问一趟。”

  我侧目视之:“他是真心求娶,还有甚他因?你视他为兄弟,为何不肯信他?”他失笑:“我竟不如你看得透彻,真心或者他因,全在他自己,我们信他便好。”

  此前我是安慰阿欢,也许在他人看来,赵盾娶邹氏是屈就,在我看来,他做的任何事都有理由。一如当年不告而别,一如收养赵朔。他从未同我说起过,但我知。

  “求娶是赵大夫自请,无论真心或者他因,都于他无害,阿欢,你是关心则乱。”

  他注意到我不再称呼赵盾“阿宣”,乃直呼官职,不知是喜或不喜,只握了我袍袖下的手,窃语道:“父侯欲扶持阿宣百年后为曲沃中枢,你与阿宣虽有嫌隙,却应知他忠心。若是心里不快,我便笞他一番,”

  “我有何不快?”我答道。不知从何时起,我便觉得,赵盾此人,与我再无可能。即便有那么些过往,也只是致罪之把柄。毕竟,人还要往前看,不是吗?

  阿欢便不再问,有些事,过去总比没有过去好。

  酒酣,却是席间吵闹起来。一阳氏军酒醉,谈及殉国同袍,失仪而泣。

  “惜乎邓卓,一袍兄弟。战于渭水,破贼三千。甲护悉裂,人弗击之,同袍相敬,国人相爱。”阳氏子哭嚎声音不大,然众席俱寂,哭音铿锵有力,竟使得晋侯在内的数人肃然倾听,更无人阻之。

  此功庆平叛之利,然每役均有损伤。平民死伤尤重,逐一啼哭哪来得及。阳氏子啼哭之人,想来当为军士。

  “每临战鼓,率领当先。星宿摇光,清辉束甲。血侯阵列,寒衣裂芒。非功非罪,孤老无依!”

  “父母何怙?悠悠苍天,曷其有所?”

  “父母何食?悠悠苍天,曷其有极?”

  “父母何尝?悠悠苍天,何其有常?”

  这哪是哭嚎,分明是控诉!

  邓卓战死,孤老无依,这是当庭控诉!

  我只见狐偃和狐毛脸色凝重,想来也是,只有狐赵两家参与其中,阳氏子早已同赵家结盟,极少会拆台。

  只是阳氏子哭泣的,确实是真情。这名阳氏子脸颊黝黑,一身煞气,必然久经战场。如今即便是哀号啼哭,也让人不敢弱视。

  原想当做一场戏,这戏的代价未免太大。本该退席的我,也被留下来。

  “孤信舅公忠于晋室,此事必有隐情。”晋侯一句话,却见有人要拦那阳氏子,又道:“国之重臣,死而不安,孤有罪,烦请舅公一定要给邓氏公道!”

  此番恳切,逼迫得狐偃脸色青白,只能道:“臣不敢不遵命,必严惩这奸佞小人!”

  到这一步,无人不信是狐氏子贪图抚恤,但偏偏狐偃大夫形容之所以窘迫,乃是在君王眼前,但偏偏我知,狐偃大夫必然也是此刻才知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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